最近这段时间,我一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,因为通过我的努力,我女儿有了一点进步。直到今天上午我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。
今天上午,女儿所在的班级举办了一次半日开放,全班所有的家长都去了。我有幸听到一位小朋友兴致勃勃地向大人介绍自己的班集体,说“最坏的是潘雨晨,最讨厌了”。
声音不算大,但是对我来说犹如五雷轰顶。我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,假装很超脱自在地参加了整个活动。中午11点半结束的时候,我细细地填写了那张反馈表,每一栏都认真写了,只有对老师的留言一栏我只写了一句:“三言两语讲不完我心里的话,还是找个机会和老师‘长聊’吧。”
“长聊”就发生在三四个小时以后,我知道老师今天下午有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,于是我回家休息了几小时又赶了过去。我和老师就坐在小朋友坐的小椅子上谈了整整一个小时。
之前老师一直都希望我能去幼儿园跟她聊聊,记得有一次我给老师打电话,那是晚上6点半钟,老师告诉我她正在吃饭,吃完了还要去幼儿园加班,随后问了我一声“你来吗?”然后又立即改口道:“这么晚了,就算了吧。”我从电话里听出了老师想要我去、跟我交流的渴望,只是考虑到那天老师本来就是熬夜加班的,不太方便去分她们的心,所以那天没有去。
之前曾有过一次长达一小时的谈话。那是一个星期五,当时老师正在上课,透过玻璃见我站在门外,立即把自己的课交给另一位老师全权代理,然后带我到办公桌边坐下来谈了一个小时。我女儿在幼儿园做的坏事那可以说“罄竹难书”,不过这一切老师都不在意,她们真正在意的是这孩子太过于自闭,一直不能融入幼儿园的班集体。凡是上课,她往往跑得远远的,即使没有跑开那也多数是屁股对着老师,即使兴趣被老师的玩具吸引回来也是一言不发、更别说动一动。
接下来我就问老师,我究竟从哪一个点下手?是先帮她融入集体,还是先帮她不做坏事?老师说先帮她融入集体吧。然后我在向老师取了经以后,开始了每天的努力。
那一小时的谈话改变了我,应该也改变了我女儿。正是从那天起,我开始了和老师的积极配合,着力去改变女儿的坏毛病。我每天晚上都在帮孩子总结一天的好表现和坏表现,有好的表现了给予奖励,表现不好了就惩罚。她不爱吃零食,奖励和惩罚主要是讲不讲故事、陪不陪她玩,还有给不给她做玩具。到了周末,我就找点机会带她出去玩一会儿,创造跟别的小朋友接触的机会。——经过这一阶段的努力,我真的收到了一定的效果,老师告诉我她早上做操也会跟着动了、有一次上舞蹈课还主动穿舞蹈鞋了……老师在电话中不断有好的反馈,而我这边也同时向老师报告小孩的每一点进步。比如她能够把糖果送给素不相识的小姐姐了,她还会在送的时候开口跟人家说话了,她还会用“不用谢”来回应人家的“谢谢”了……
我正是带着这些成功的喜悦去的,但是今天上午我发现情况比我想像的要糟得多:原来老师崇尚的赏识教育真的会充分放大小孩的优点,我女儿不能说没有进步——进步是有,可是离其她小朋友还差十万八千里。
这一上午,我想了很多、感慨了很多。下午四点多钟,我到教室的时候,两位老师都在,正陪着三个还没回家的孩子——其中就有我的女儿。老师跟我面对面坐着,告诉我两件新鲜的坏事:一是雨晨把另一个小孩重重地推了一下,撞在门上,脸都撞红了,还哭了;二是睡过午觉过后阿姨帮小朋友们梳头时,她去把梳子什么的全扔在地上。我对钻在我怀里的雨晨说:“回家以后,爸爸也把你推在门上好不好?”雨晨说:“不好。”我问:“那你为什么推别的小朋友呢?”雨晨半天不吭声,最后还是答应我“以后不推了”了事,这样的承诺也不知多少次了。
耳畔回响着今天早上一位小朋友对潘雨晨的评价:“最坏的是潘雨晨,最讨厌了。”我想起了我小时候,我上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,也有过一个这样的同学,被一致认为是祸害之首以后,在老师和同学们的有意疏远下没能改过自新,最终变本加利,越滑越远……想起这些我就怕,怕我的小孩也经过这样的发展,长大后成为社会的毒瘤。我的心里想起了周处,周处与猛虎、皎龙一起被乡人列为三恶,并且居于榜首,他能痛下绝心改过自新,上山杀猛虎、下海杀蛟龙,最后成为国家栋梁。可惜的是,我家这个周处不知道是否有改过自新的一天。因为这样的人只有两个结果,一是像周处一样改过了,二是像我小时候的那位同学。
夜深了,静静地打完这篇文章,此时此刻,我能够理解我女儿的屡教不改。她自闭,所以她狐独,所以她要呐喊。她无法成功地融入温暖的集体,于是只好去做坏事以向大家证明她的存在。
帮她克服自闭是我推不去的责任,我前段时间做的努力还不够,接下来我要花更多的时间来陪她玩,给她创造机会去和别人交流,为她找回与人交流的乐趣,找回被人认可的自信。我不打算没日没夜地忙工作了,晚上回到家,还有周末,还是把时间拿出来陪女儿成长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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